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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山难越

第一百一十七章 关山难越 (第2/2页)

驻扎于野外的这座军帐里,很快就只剩下覃文器一人。
  
  唯在此时此刻,他才现出疲容来。
  
  他这样的沙场宿将,并不畏惧万军冲锋,不畏惧敌将有多么勇猛。无非拉开了阵势,硬拼硬杀。
  
  可是对于张临川这样的对手,他真有老鼠拉龟、无从下手之感。
  
  根本找不到人,又谈何对付?
  
  此人无亲无故,无家无友,一手创建的无生教也已是没了,想要顺藤摸瓜,也没有藤可以摸。
  
  即便是这些都存在,想来也不可能影响到张临川。
  
  这段时间无生教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,多少虔诚信徒哭喊着请神主救厄?张临川连道白烟都没有。
  
  此等灭情绝性者,根本就不会在乎任何人。
  
  覃文器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火盆,生出一种想要一脚瑞翻的暴怒来。即便是他,也只觉浑身力气无处施展,满腔仇恨不可释放。
  
  满腔仇恨他感觉到自己的情怒,已然填塞了胸腔。
  
  嘭嘭!
  
 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急,很重。
  
  不好!久经战阵的覃文器,在这个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,骤然醒过神来,兵然如潮而起,
  
  但就在下一刻一嘎巴!
  
  他的胸骨直接撕破了血肉,如同一扇门户,向两侧打开。他的胸腔直接开裂,一颗鲜红的心脏跳了出来!
  
  罩文器死死叮着自己的心脏,见着这颗心脏亦是蔓延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纹,而后如花瓣碎开,正中间跳出一粒修白色的种子。
  
  那种子只是在空中一跳,见光便涨,化出一个面容并不出色的男子来。
  
  ”张、临、川?”覃文器看到自己的眼睛都已经裂开了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痛苦地响起。
  
  尽管从未亲眼见过此人尽管眼前已经是血蒙蒙的一片,但他非常确定,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,就是无生教祖张临川。
  
  张临川在晚桑镇留下了足足二十七条有所指向的线素来误导追踪,又设计干扰了信澜耶那守,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逃窜时间。
  
  但这些竟然仍只是视子。
  
  张临川根本就藏在晚桑镇,根本就躲在他票文器的心脏里,根本没有外逃一步,难怪整个魏国刑司找疯了都没能找到无生教祖的痕迹!③是何时?票文器痛苦地思索着是第一次进入晚桑镇,嗅到那些血腥气,第一次产生愤怒的时候?是亲手将信澜郡那守吊起来,恨不得一刀一刀刷了他的时候?
  
  他想不起来他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。
  
  比胸骨撕裂胸瞳、心脏开裂都更要痛苦的是一他封锁晚柔镇,注视着本国百姓的惨状发誉要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,参与对张临川的追组不遗余力,可最后是他亲自把张临川送出了魏国!
  
  而此刻…
  
  张临川睁开了眼睛,那眼睛里有极短暂的茫然,仿佛刚睡醒一股。
  
  但看到覃文器的样子,听到了覃文器的声音,他便已拿回了封存的“自我”。
  
  “恶种”已经先一步将覃文器收割,瓦解了覃文器的反抗能力。
  
  他也并没有任何废话,只是抬手一按,便将覃文器按进了地底,按成了一滩混合血肉碎骨的烂泥。
  
  这一次在魏国的活动,他并没有与吴询交手,甚至也没有经历什么激烈的战斗。但过程之凶险,比起燕云山地官那次,不知更危险多少倍!
  
  在整个寄身恶种,封存自我,藏于罩文器体内的过程中,他对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的。
  
  只要一被发现,立刻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。
  
  一度吴询亲至,一度主持龙虎坛的东方师就在附近卜算,可以说他只要留下了一丁点马脚、露出了一丁点破绽,现在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。
  
  他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,何止是行走在九死一生的边缘?
  
  尽管他每一步都做得无解可击,最后的隐藏也近乎完美。但神临层次的完美,在真人面前错漏百出。他有洞真层次的眼界,也只能尽可能地“补缺”,而不可能“无漏”。
  
  但哪个真人,会特意洞察罩文器这样一位成就神临多年的大将呢?
  
  那几乎是把覃文器脱光了衣服示众,算得上一种奇耻大辱。
  
  张临川深知,晚桑镇的事情一旦被发现,魏廷肯定先一步封锁边境,如东方师那般的强者,也该是优先镇封各地关卡,不使凶手流窜。
  
  因为凶手已经给自己留出了逃窜的时间,按照正常逻辑,封堵逃亡路线,肯定是最重要的一步。封锁现场、勘察证据则是次重。
  
  他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,在罩文器身上悄无声息地种下了恶种,而后封存自我,藏于其中。
  
  当然,即便是把计划做到了这种程度,他也长时间出于生死危机下。
  
  但凡覃文器有一点自我察觉,但凡东方师多看覃文器两眼,或许他都要交代在魏国幸运的是并没有。
  
  他早先预想的,只是等到魏国警戒等级下调后,他再杀死覃文器离开。
  
  但没想到罩文器竟然作为追组无生教祖的负责人之一,离开了魏国,直接带着他离开了险地。这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。
  
  难道真是杀人杀多了,得到了天意卷顾?2
  
  这还真是让他感到了一丝诙谐。
  
  心里淡漠地转过这些有的没的,张临川收回自己的手掌,只道了声:"第二劫终了。"
  
  他的气息明显更强大了一些。
  
  苍白的手掌就此一抹,以【无根】神通断缘断联,而后便消失在这座军帐里。
  
  姜望坐在辰已午家中,等宋廷全国性的暗筛结果时。
  
  左光殊已经通过淮国公府的渠道,帮他把关于张临川的提醒,发给了丹国、龙门书院、南斗殿、剑阁、越国、庄国等地的重要人物。
  
  是的,连庄国他也让左光殊通知到了。
  
  因为他所仇恨的,从来不是庄国百姓,而只是将百姓视为修行资粮、视为交易筹码、视为泥土草芥的庄高羡杜如晦。
  
  他与庄高羡杜如晦的账,随时都可以算,但却也不能坐视张临川去庄国肆意居戮百姓。
  
  现在他只希望,张临川已经潜进了宋国、或者正准备潜进宋国。
  
  好让他能够尽早地了结这一切。
  
  腥风血雨已经持续了太久,天下人不应该因一个无生教祖张临川久久惶感。
  
  他也不应该让林有邪的遗念等太久。
  
  之所以选择来宋国,
  
  是因为以张临川多次行险,擅长利用人们心理盲区玩“灯下黑”的风格来看,宋国是他下一步行动中,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—一前提是他真的还有下一步动作。
  
  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眼睛,愤怒也会。
  
  所以姜望一再告诉自己,要冷静。要以近似于张临川那般冷酷的冷静,去应对张临川这样的敌人。
  
  他以如梦令,在心里不断地构建着“张临川”。
  
  不仅仅是这个人的形象,还有他的性格,他的术法,他的神通,他的言谈举止种种。
  
  他要像了解自己一样,来了解自己的这个敌人。
  
  叶青雨送来了白骨道的诸多情报,左光殊那里有无生教的大量消息,重玄胜坐镇临淄,也在不断地统合各方信息这些都很有帮助。
  
  姜望像研究一门绝顶秘术一股,以近乎痴迷的态度,在认真地研究张临川。
  
  他已经设想过千次万次,他将如何斩出他的第一剑只等张临川出现在他面前,
  
  就在这个时候,身上从木有过动静的那枚旧刀钱,忽然跳了出来,在空中划过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,悬立在身前不远。
  
  仿佛触手可及,又似乎不在五感中。
  
  钦天监监正阮泗的声音,从刀钱里响起一
  
  “是我。
  
  寄往南夏总督府的信如石沉大海,姜望本以为阮真君是已经拒绝了他。
  
  他也已经想过要请余北斗出手卦算,但是通过余北斗送他的那枚新刀钱,却是根本联系不上余北斗。
  
  他只好断了借助高人卦算的心思,继续从其它方面与张临川斗智斗勇。
  
 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,阮泗的消息传来,
  
  ”监正大人!”姜望立即正襟危坐。
  
  “俗事所累,今时方得了些空。”阮泗并不耽误时间,解释了一句,便道:“卦算一道,因果必偿。请老夫出手,代价很重,武安侯,你有所准备吗?
  
  望只拱手道:还请监正大人不吝卦算,菱望已经做好了准备。若钱财可用,菱望愿散尽家财。若薄才可用,姜望愿效犬马之劳。”
  
  因果必偿是卦道的规矩。就算齐天子请阮泗出手,也是要有所偿付的,他姜望当然也不能够例外。阮泗要什么,他就给什么。
  
  “四年功名,为私恨尽用。”阮泗叹了一句:”我是知晓武安侯的决心的。”
  
  这位星占宗师并不谈价钱,只道:“你的来信我已经亲眼看过,骨血都很清晰,能够反应魏国晚桑镇的现场。
  
  他话锋一转:"但晚桑镇的那些死者,我不能占。"
  
  姜望有些愣住:“为什么?
  
  阮泗感概道:“天下人恐怕都小瞧了这位无生教祖,局中尚有局在。我不能占,是因为晚桑镇那些亡魂,其实全都没有进入无生世界,而是被放到了幽冥。张临川仗着白骨圣躯行恶,
  
  使用了似是而非的白骨秘法,又将杀戮指于幽冥之地,任何卦师要真个穷根究底,算的不是张临川,而是白骨邪神!“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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