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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相见时难

第十五章 相见时难 (第1/2页)

“何为死士?“
  
  临淄城雁书茶舍,一些人正在高谈阔论,当中一人,尤其声高。
  
  诸如茶舍酒馆这样的地方,向来闲议者众。古往今来,天下列国,家长里短,无所不论。
  
  齐国言争之风还不如何流行。
  
  宋国那边才叫精彩,在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個时间段,都有机会遇到论战,唇枪舌剑不亦乐乎。被活活骂死的人不知凡几。当然,那亦是一种修行道路的衍生了。
  
  当今临淄里,骂人骂出了最大名气的,自然是名儒尔奉明。
  
  此人口才极好,更是写得一手好文章。因其为人甚是狂恣,常有惊人之论。朝野间唾弃者众,支持者也众。
  
  如此时刻,围着一张大茶台,他居上首而坐,在一众文人里,分明是意见领袖,人群焦点。
  
  他生得一副好面貌,衣着饰物也极见格调,其声抑扬顿挫,很能调动情绪:“死士存在的意义,就是为主家而死!“
  
  “慷慨就义,可称壮士。死而无名,是为忠介!”
  
  “匍匐在暗夜之中,一生为一事,一命舍一人。“
  
  “纵览古今,可有死士享大名?更别说颠倒主仆,悖谬纲常。”
  
  “昔年博望侯何等英雄,其后代子孙重玄胜,与一个死士不清不楚,辱没门楣。无尊卑之序,乱贵贱之别,殊失大礼!现在更为这个死士的失踪大张旗鼓,据说要追其为妻。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,闹得满城风雨,天下都传遍了!“
  
  他猛然一拂袖,声如金铁鸣:“真是名门之耻!
  
  刷!
  
  说话间,不远处的一个雅间,绘着远山流水的雪纸门骤然拉开,显出其间对坐茶桌的两个人。
  
  其中一个虽是身着便服,也掩不住身上煞气,一看就是军人出身。虽是跪坐于竹席上,却也直脊直腰。此刻双手搭膝,脸上全是看戏的表情。
  
  另一个则散漫得多,一只腿盘着,另一只腿竖着。手肘搭在膝盖上,修长的五指则拿着一只茶盏,要饮又未饮,似笑非笑地看过来。
  
  眸如墨染,白衣胜雪。
  
  他自然便是大齐冠军侯重玄遵。
  
  “你是什么名门?”他看着尔奉明,脸上似乎有笑意,但话语分明不客气,
  
  尔奉明明显有些错愕,但很快就反应过来。
  
  冷笑一声:“我说谁人在听墙角,原来是冠军侯!“
  
  而后方道:“尔家虽不是什么功勋望族,但诗书传家,礼乐相继,自武帝朝而至如今,世代清白!冠军侯说名门,何为名门?名者,誉也,明也,礼也—“
  
  啪!
  
  茶盏直接摔碎在他面前,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。
  
  破碎的残渣、四处流泻的茶水、以及一株倔强挺立的茶芽。
  
  便是摊破在尔奉明和他一干好友脚下的画卷。
  
  砸得众人一惊。
  
  尔奉明也下意识地住了口。
  
  重玄遵傲慢地看过来:“重玄家的事情,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种跳梁小丑来评论?“
  
  尔奉明脸色忽青忽白地看了他一阵,终是将一肚子的辩语都咽回腹中,一拂袍袖,便要往外走:“真是夏虫不可语冰!“
  
  但有一股摄人的威势骤然勃发。
  
  重玄遵的声音响起来:“我说让你走了吗?“
  
  尔奉明猛然回身:“天子尚且不以言获罪,你待如何?“
  
  重玄遵只冲着那一地残渣,抬了抬下巴:“打碎了茶盏就一走了之,这就是礼乐相继之家吗?给本侯收拾干净了再走。
  
  尔奉明身边的那些朋友,平素里一个个笔杆子摇得飞快,指点江山也是唾沫横飞,但此刻与冠军侯当面,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。
  
  “重玄遵!”尔奉明好歹也是大齐有名的文士,怎肯受此侮辱?勃然大怒道:“不要以为这临淄你可一手遮天,士可杀,不可辱!"
  
  锵!!
  
  重玄遵半点废话都不说,随手一招,就将吴渡秋的鞘中刀拔将出来。
  
  就这样赤足提刀,白衣挂锋,向尔奉明走去。
  
  尔奉明周边一圈人齐齐后撤。
  
  整个雁书茶舍寂然无声,没人敢出头,没人敢相劝。
  
  如今的重玄遵,别说齐国年轻一辈了,便是往前几辈去数,敢与他逞勇斗狠分生死的,又有多少?
  
  那些人里,绝对不包括这个尔奉明。
  
  所以他当机立断地蹲了下来,取出手帕,将地上的茶水擦了个干干净净,将所有的茶盏碎片包括茶叶全都裹起来…而后一言不发,匆匆离去。
  
  已经走到门边的重玄遵,倒也并未穷追不舍。随手拉上了雪纸门,隔断了看客们的目光。
  
  手上只是随意地一甩,取自吴渡秋的军刀便归入鞘中。
  
  而从头到尾,出身于春死军的吴渡秋,只是安静地坐在茶桌前。
  
  此时翻出另外一只茶盏,为重玄遵倒上了茶。
  
  嘴里笑道:“他要是个有骨气的,你还真叫他血溅当场?”
  
  重玄遵姿态散漫地盘坐下来,随口道:“正好夷吾今年都不能回临淄,宰了这厮,我也出去陪他耍耍。
  
  吴渡秋闻言只是一笑。
  
  这里是齐国临淄,天子脚下,巡检府总部所在,刑律严明。如尔奉明这般有身份有影响力的人物,要想杀之,一定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行。
  
  当然冠军侯绝对是付得出代价的。
  
  也恰是因为如此,尔奉明才不敢用自己的脑袋,去赌重玄遵的脾气。
  
  “尔奉明这个人呐,常做惊人之语。”他摇了摇头:“也不知是图什么。“
  
  重玄遵淡然道:“大约是想效仿当年许放,靠骂人来成名…儒家专有一法,就是靠声名来助长修为。
  
  吴渡秋笑道:“那他比许放可聪明多了,骂人都是挑着骂,道歉也道得很及时。曹帅不至于跟这种人计较,武安侯作为新齐人,行事总有顾忌,加之一心修行,也不会专门找他。今日骂你那堂弟,依我看,也是投石问路,大约本是想向你靠拢不成想马屁拍到了马蹄上。“
  
  重玄遵端起茶盏:“这种聪明,实在有些让人讨厌。”
  
  “说起来,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?”吴渡秋道:“你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。"
  
  重玄胜疯了一般调动各路关系,满天下找一个死士,早就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谈资。
  
  比尔奉明说得更难听的大有人在。
  
  什么重玄胜痴肥丑陋,满朝公卿贵女,无人肯相配,实在找不到人,只能强行收一个下属…
  
  什么重玄胜跟他爹一脉相承,最后结局肯定也差不远……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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