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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七十五章 义利

第三百七十五章 义利 (第1/2页)

“你就是于谦。”
  
  姜星火看着眼前的孩童,刹那间有些失神。
  
  人物历史线被彻底改变,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时,这种错乱感会变得尤为强烈。
  
  “正是草民。”
  
  于谦礼貌性回应,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,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会引发多大的祸端。
  
  “童言无忌尔。”
  
  朱棣一句话把事情轻飘飘地揭了过去,大本堂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。
  
  朱棣复又说道:“倒真是一片赤子之心,去年寻访西湖时,便觉得你这娃娃不同寻常.至于你疑惑为什么锦衣卫把伱带到这里,是因为国朝有规矩,皇子皇孙进学,需有民间之俊秀伴读,食宿、藏书、纸笔、衣物等皆是免费,你是按这个规矩选来的。”
  
  此时的朱棣,他已经从先前的沉思状态中走出,恢复到往日威严,说话间不动声色便给了于谦很大压力。
  
  于谦当然认出了朱棣和胖胖的朱高炽,便是去年扮作富商和护卫的两人,如今心中彻底确定了此番前来京师的缘由后,反而下了某种决心。
  
  于谦抬头望向姜星火,只见这位名满天下的大明国师,正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。
  
  “于谦、这可是于谦啊,你会是继承我理想的人吗?”
  
  就在姜星火还在思量之际,如果换成别的少年郎或许会因为畏惧权贵等等原因不敢再开口,但对于谦而言却完全相反,他沉吟了几秒钟后,缓缓摇头:“还请陛下赐我回乡。”
  
  “嗯?”
  
  听到这样的回答,大本堂内再度安静下来。
  
  朱棣皱眉。
  
  他原本以为自己抛出的善意,对方会立即欣喜接受。
  
  毕竟像于谦这样年纪的孩童,最容易满足的就是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,跟皇子皇孙吃一样的,穿绫罗绸缎,只需跟着读书,同学都是朱门子弟,将来绝不缺一份好前程何乐而不为呢?
  
  “我虽然年幼,未曾拜得名师教导,但这天地间的道理还是大约懂得的。”
  
  “苍蝇附骥,捷则捷矣,难辞处后之羞;茑萝依松,高则高矣,未免仰攀之耻。”
  
  朱高炽给朱高燧递了个眼色,后者眯着眼睛做目光深邃状,闻声勃然道:“小子放肆!”
  
 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,于谦并未退缩,迎着大家惊讶的目光,平静解释道:“名为招祸之本,欲乃散志之媒,这里学的或许并不适合我,我更希望能够学好圣贤的东西,将其传播四海,普惠世人。”
  
  大本堂里寂静一片,随着于谦一字一顿清晰吐露,每一个人都陷入了短暂沉思。
  
  这一刻,大家忽然明白为何陛下会亲自下令,让锦衣卫带这个孩子入京,又将他送进大本堂。
  
  跟其他孩子不同,他们都是当今的王公贵胄,哪怕没有任何功劳,也能凭借血脉得到荫庇,但于谦不同,于谦只是一介普通家庭出身,祖父虽然在洪武年间做过工部主事,可对于这些人来说,依旧能称之为毫无背景可言。
  
  而今天,他在面临巨大诱惑的同时,仍然没有迷失初衷,坚守属于自己的信念,这份品行实在难得。
  
  不过,于谦的耿直,显然有些触怒了一些权贵,让他们觉得不愉了起来。
  
  怎么,就你个小娃娃明白大道理?你觉得攀附权贵丢人,我又何尝看得上你?
  
  就在此时,姜星火开口了。
  
  “立业建功,事事要从实地着脚,若少慕声闻,便成伪果,道理归道理,知识归知识,你且留下来随我学一段时间科学,若是觉得不合适,再由陛下赐还归乡吧。”
  
  于谦疑惑问道:“敢问国师,何谓科学?”
  
  “所谓科学,便是具体的事物及其客观规律的实证之学。”
  
  “国师祈雨所用办法,便是科学?”
  
  “是。”
  
  两人一问一答间,于谦却是有些心动。
  
  科学,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概念,而科学所造成的最直观的伟力,却偏偏让他想要理解。
  
  “既然如此,我愿学。”
  
  犹豫了数息后,于谦点头应了下来。
  
  “好。”
  
  姜星火颔首。
  
  于谦是个聪慧的孩子,想来只要稍加提点,必能迅速领悟。
  
  短暂地波折过去后,姜星火继续测试了一下孩子们的禀赋、天性,随后便结束了开学第一课。
  
  朱高炽也特意拍了拍于谦的肩膀,说道:“好好读书吧。”
  
  于谦认真应喏,目送朱棣带着其余人离开。
  
  待人群消散后,按照姜星火的允许,于谦转身,重新坐了下来,目光落在大本堂储藏的一堆书籍卷轴上,目光逐渐专注。
  
  他伸手在最下面一层挑选拿起一本,翻阅起来,目光迅速沉浸到其中。
  
  大本堂里,日光垂落,于谦的身影被拉长。
  
  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,忘记一切烦恼和忧虑,连时辰流逝都浑然不觉。
  
  直至一阵急促脚步声打破了沉寂,一名身穿青色袍服的宦官匆忙赶来。
  
  “国师请你到文华殿前一叙。”
  
  听到宦官的声音,于谦回过神来,目光闪烁了一下。
  
  国师找自己做什么?
  
  他心头疑惑,但还是立即起身,跟在了宦官的身后,朝着文华殿走去。
  
  文华殿外,姜星火正拢着手看风景,周围身着绯袍的大官们路过也见怪不怪,跟他们相比,一身青衫的姜星火简直鹤立鸡群极了。
  
  姜星火当然是刚处理完一天的事务,总裁变法事务衙门在他离京的时候做的也不错,卓老头能力卓越,郭琎和柴车也未曾懈怠,故此把考成法的阶段性成果,还有其他一些事情,一并给永乐帝汇报了一下。
  
  于谦恭敬施礼:“见过国师。”
  
  看着于谦额头汗津津的样子,姜星火问道。
  
  “怎么出汗了?”
  
  “中官的步伐太快,有些跟不上,我听说宫里有规矩,不能跑,只能跟着小步走。”
  
  “规矩是人定的。”
  
  姜星火的话语,于谦暂时并未听懂,不过很快他应该就会懂了。
  
  “晚上在哪住?安排舍馆了吗?”
  
  当然不能跟朱瞻基一样,可以在宫里住,事实上,即便是后宫以外的宫城,到了晚上也得落锁关城门的。
  
  而于谦这种“民间之俊秀”又是独一份,或许有相关的衙门安排了,或许没有,于谦也说不准,反正暂时没接到什么通知。
  
  “真不知道。”
  
  姜星火也不意外,点了点头问道。
  
  “身上有钱吗?”
  
  于谦怔了怔,诚实道:“临行前母亲塞了些宝钞,都缝在了内衬里。”
  
  “喔。”
  
  姜星火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八思巴文银币,李景隆留给他的那枚,然后抛到了半空中。
  
  于谦伸手接住,拢在掌心。
  
  “给我。”
  
  于谦乖乖递了过去,姜星火收回袖子里。
  
  “交了学费,拜了师,就跟我回去住吧。”
  
  嗯,姜星火自己的宅邸当然还在装修,所以他是慷他人之慨,直接替老和尚做决定了。
  
  一匹小灰马被牵了过来,姜星火先把于谦扔到了鞍鞯前坐稳,随后自己翻身上马,慢悠悠地策马走在日落的皇宫中。
  
  周围的宫人们还在亦步亦趋地小步走着,于谦终于明白了姜星火所说“规矩是人定的”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  
  于谦的视线落在远方,看着夕阳下那些飞檐斗拱,仿佛看见了另一番景象,一个在他原本看大人们只能看到腰的视角时,看不见的景象——
  
  “这就是皇宫吗?”他有些如同身在梦中一般。
  
  “是啊,它是整个天下的中央,也是万民的中枢。”
  
  小于谦在马上坐的板正的,半晌才开口:“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?”
  
  姜星火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身体不用那么紧张:“没说错什么,即便说错了也不打紧,人说错话,做错事,都是很正常的,实践-反思-再实践,才能把事情做对,事事都对那是圣人,世间哪有圣人?”
  
  “我听人说,国师是谪仙人。”
  
  “嗯。”
  
  “那天上什么样?”
  
  “孙悟空天天吃香蕉不扒皮,哮天犬夜夜南天门大小便。”
  
  “.”
  
  荣国公府离皇城不远,事实上,所有顶级勋贵的府邸都在这一片,所以小灰马“嘚嘚嘚”没多久就到了。
  
  神秘失踪的老和尚还没回来,无人管束的张、袁二位真人,原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化学(炼丹)问题,但随着隔壁魏国公府徐妙锦和两个小侄女的到访,两人无意中得知了今日在大本堂发生的事情后,又转而讨论起了“公平”的问题。
  
  徐妙锦准备放下束脩回隔壁,正遇到载着于谦回来的姜星火。
  
  徐妙锦修长的手指轻扶着云纱披肩,身穿淡黄色的罗裳,裙摆上绸缎飞花点缀,显得端庄华美,她目光清澈明亮,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,看向眼前的男子:“姜先生。”
  
  姜星火对低俗的情裕把戏并无兴趣,但人家打招呼了,倒也不好不理睬。
  
  “徐姑娘。”
  
  姜星火维持着脸上温润如玉般的假笑: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  
  娴儿和蓉儿好奇地打量着站在姜星火身前的于谦,竟是头一回看到新同学表现地有些局促不安。
  
  “来送束脩的,姜先生,这是我家娴儿和蓉儿的束脩。”
  
  见了几次面,徐妙锦倒也没什么羞怯,把肉干递过来,落落大方道。
  
  束脩就是咸猪肉干的意思,是指学生或学生家长与教师初见面时,必先奉赠礼物,表示敬意,这是孔子规定的拜师礼。
  
  《朱子语类》对此说的明白,“古人空手硬不相见,束脩是不值钱的,羔雁是较值钱的。(宋)真宗时,讲筵说至此,云:圣人教人也要钱。”
  
  所以,倒不是魏国公府送不起拜师礼,只能拿腊肉糊弄,而是却是有古礼在此。
  
  当然了,收了束脩是也要回礼的,礼物不在轻重,而在有无。
  
  但姜星火自然是身无长物的,他扫视了一圈,袁珙和张宇初两个牛鼻子老道,此时躲得远远的,幸灾乐祸地看着他,这俩人身上或许有些秘制龙精虎猛丹药、驱邪庇佑符篆之类的,可也不好做回礼。
  
  “……”
  
  姜星火沉默几息,伸出手接住徐妙锦递来的油纸包,道:“那就多谢徐姑娘了。”
  
  说罢,他抬脚往里边走去,步履稳健从容,姿态翩跹若风中的羽毛,叫人难忘。
  
  徐妙锦望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,神情怔忡,似乎没想到姜星火会突然接受束脩,更加没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对待自己。
  
  想到这儿,徐妙锦心底涌起莫名的失落感,她微微叹气,准备拉着两个小侄女转身离开。
  
  “等一下。”
  
  身后传来男声,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  
  徐妙锦诧异地转过身,就瞧见原本离开的姜星火折返回来,手上端着一盆.韭菜。
  
  《尚书·夏小正》曰:“正月囿(菜园)有韭”,韭菜在华夏的栽种历史源远流长,但用来当礼物,还是挺少见的。
  
  “新型复合化肥培育的,还在试验阶段,送给小孩子培育科学精神了,注意保密。”
  
  说罢,姜星火还掂了掂手里的一本小册子。
  
  ——《基础化学原理入门·壹》
  
  “可以用来炒肉!”
  
  “可以让猫猫躲在里面!”
  
  徐妙锦瞪了眼两个叽叽喳喳的小侄女,然后接过了这盆茂盛的韭菜。
  
  “那、就、谢、谢、姜、先、生、了。”
  
  徐妙锦很显然被这盆韭菜给激怒了,她的话语里带着异样的声调。
  
  虽然姜星火给她的印象很好,但自己这般放低姿态,只换来了一盆韭菜,对方明显是在轻视自己,甚至是超出了应有的礼尚往来和表面客气的尺度,难免让徐妙锦有些生气。
  
  姜星火似乎压根没听出来。
  
  “不客气,应该的。”
  
  随后他拍了拍手,带着于谦走了进去,两个为老不尊的道士正坐在椅子上笑成一团。
  
  姜星火嘴角抽了抽:“你们刚在在聊什么?”
  
  “这小娃娃在大本堂说的,公平。”
  
  娴儿的声音传来:“咦?公平有什么用?”
  
  姜星火稍稍一怔,徐妙锦竟是没带两个小侄女离开,而是气呼呼地端着那盆韭菜跟了进来。
  
  蓉儿机灵点,直接给小姑找了个借口:“我们要学习!”
  
  “对!我们要跟新同学一起探讨!”娴儿跟着反应了过来。
  
  若是姜星火客客气气送点正常礼物,人家就直接回隔壁了,可姜星火的举动彻底让徐妙锦放下了天潢贵胄的涵养,你不是赶我走嘛,我就不。
  
  其实徐妙锦就是破防了,女孩子嘛,越不被重视越想拧着劲儿。
  
  以前都是高门贵女的样子,凡事总讲求个礼数,怎么可能作为客人还赖着不走?
  
  不过学生要学习,姜星火也总不好拒绝,正好到了最喜爱的论道环节,估计她们也听不大懂,那就任由在旁边听着吧.若是听得无聊了,想必自己就离开了。
  
  不过眼下到了饭点,确实该吃饭了。
  
  “姜萱!”
  
  躲在一旁偷笑的表妹也被姜星火逮到了:“别躲了,劳烦你下厨,炒两个菜,可否?”
  
  姜萱在荣国公府上除了读书,便很自觉地担任起了小厨娘的工作,姜星火婶娘告诉过她,到了城里哪怕有表哥身份的关照,也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,坚决不能好逸恶劳、白吃白喝。
  
  姜萱走了过来:“可以,吃什么?老和尚还俗了也不肯吃肉,还好他不在,终于可以开荤了。”
  
  姜星火顺手递上了手里的一捆肉干,徐妙锦气呼呼地递上了一盆韭菜。
  
  袁老头和张胖子“咕噜”咽了口口水。
  
  姜萱去亲自下厨了,几人主宾分座。
  
  姜星火呷了口茶水,茶是好茶,龙虎山大上清宫那棵悬崖茶树上的特产,一年只产几两.不过对姜星火来说,也就尝个味。
  
  看着徐妙锦旁边的小女娃,姜星火点了点茶盏:“刚才你问公平有什么用。”
  
  “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,没什么用,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。”
  
  “但是。”
  
  “世界不公平,哪怕它可能永远都不公平,但不代表我们要停止把这个世界改造成相对公平的努力。”
  
  娴儿蹙紧了眉头,嘟囔道:“我不同意,这才是不公平,我不要跟别的女孩穿一样的裙子!”
  
  “你看,这就是小孩子眼里的公平,很狭隘,但也很直观。”
  
  姜星火继续喝了口茶,永乐帝晚上没管饭,中午在大本堂当着大家的面也没好意思多吃,眼下只能用茶水压一压了。
  
  “那么,跟别人享有相同的事物,就是公平吗?如果这样说来,天下田地人人均分,就会公平吗?”
  
  吃的盐比在座的小孩吃的米都多,袁珙的见解自然深邃一些:“也不见得吧,总得看‘公平’这两个字怎么定义。”
  
  徐妙锦好奇地看着这一幕,这是在徐家从未出现过的场景,徐家通常不会讨论这种听起来有些玄谈的问题,他们只会聊谁谁家又领兵出去了、在哪里置办了什么产业、谁谁嫁女儿/娶妻了之类的勋贵圈子里利害相关的话题。
  
  至于公平?勋贵,尤其是洪武开国勋贵的存在,本来就是大明最大的不公平之一,徐家怎么会用脑子思考这种跟自己屁股相违背的话题呢。
  
  所以不光是娴儿和蓉儿听得有趣,就连徐妙锦也微微入神了起来。
  
  “比如说,某某在乡里无恶不作,把人打成重伤瘫痪,被抓入了监狱,遇到改元大赦,人家风光回乡,继续鱼肉乡里,公平吗?”
  
  “再比如说,洪武年间南北榜的事情,南方士子科举水平高,但名额却是按布政使司来分配的,看着北方那些水平不如他们的士子登科,公平吗?”
  
  “这些事情,或许你们会有自己的选择,但答案应该是相对统一的,那就是无恶不作的囚徒被大赦,合乎《大明律》,但对瘫痪的乡人来说不公平;朝廷为了照顾胡化严重、文教偏弱的北方,按布政使司给了名额,对南方士子来说不公平,但对大明长远发展有好处。”
  
  姜星火笑了笑:“那么接下来,你们就得给答案做选择了。”
  
  “再再比如说,张真人的马受惊了,他骑着大马在街上横冲直撞,无法减速,身前左边是10个孩子,右边是5个孩子,二选一,必须得选一个方向撞,你们选吧。”
  
  张宇初和袁珙沉默了,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话题里的陷阱所在。
  
  于谦则是陷入了思索,他以前只觉得公平是照顾弱者,按自己心中的一杆秤来衡量,便如分鱼那般,而如今看来,似乎他理解的公平,并不算深刻,只是原始道德的公平。
  
  若是论辩经、玄谈、论道,徐妙锦或许插不上话,但这个话题是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现实,以至于刚才还在赌气的徐妙锦都忍不住说道:“当然是选人少的方向,避开人多的方向。”
  
  “嗯。”姜星火似笑非笑:“那如果我告诉你们,左边的10个孩子都是目不识丁、天资愚笨的农家子,右边的5个孩子都是未来能考进士为政一方造福百姓的读书种子,这次怎么选?”
  
  张宇初骤然醒悟:“这讲的根本不是什么公平,是义利之辨!若是从道义上面来讲,五条命跟十条命比,就是要救十条命;若是从利上面讲,生命并不等价,而是都有各自价值。”
  
  姜星火不置可否道:“功利,或者说个体人的价值是否可以用数术来衡量,这本就是公平的一种衡量模式。”
  
  “刚才你们思考的方式,便是哪个选择能让功利达到最大,换言之,就是最大化整个世界的利益.你们之所以有人会产生选择救5个未来‘更有用’的孩子,就是认为,救了这些孩子,这个世界整体的利益会变得更大,仔细想想,是不是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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